文／曾建元
因為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全球肆虐，臺灣的音樂會活動幾乎在過去三年全部停擺。今年公共演藝活動重新恢復，音樂會可以說是爆量湧出，對於愛樂者而言，可以說是非常奢華的一年。
臺北小小茉莉合唱團復團後的首屆正式公演，為2020年1月4日在臺北市臺灣基督長老教會艋舺教會舉行的《茉莉情》感恩音樂會，以及1月10日與懷恩管弦樂團在臺北市基督教浸信會懷恩堂合作的《茉莉情弦》感恩音樂會，而後至今竟已經相隔三年半了。團員們無不期待疫情結束大地回春後指揮謝全華回國的繼續帶領。
謝全華原在美國德克薩斯州（Texas）奧斯汀（Austin）指揮龍吟合唱團，2019年應休士頓（Houston）樂友合唱團團長胥直萍之邀出任該團指揮。樂友由休士頓臺僑發起，成立於2008年，團員以樂齡族為主，活躍於當地華人僑界。謝全華接篆指揮職務後，就積極籌畫音樂會，並思考率團回國與小小茉莉合唱團交流事宜，但不幸受到武漢肺炎疫情影響，一切規劃暫停。這自然令團員多少感到失望。
好不容易等到疫情告一段落，同時經過相當時日的溝通與規劃，謝全華與樂友團員在2022年6月達成結論，在年底舉辦音樂會，並在次年6月返國與小小茉莉合作演出。2022年7月，謝全華傳來佳音，確認小小茉莉將於今（2023）年6月演出，並將與逢友合唱團和輔仁大學校友合唱團合作觀摩分別演出一場。
為此，小小茉莉合唱團員從2022年9月起每週在團長季林玲家中分部識譜和練習，季林玲團長非常貼心地為團員印譜、整譜、帶唱、帶舞、錄音、購買領巾配件和準備點心，事實上也兼任了會計和庶務工作，真的是小小茉莉的精神支柱，而她的夫婿國立暨南國際大學前總務長李咸亨教授，則義務擔任本次兩團合體合唱交流的執行長，那可真是大材小用。夫妻兩人對小小茉莉全心支持，其情感人。小小茉莉的練唱每次必定錄音傳到美國，謝全華聽了之後會回饋意見，團員也可藉回放自行練習。這是拜科學技術進步之賜而生的跨國練唱指導，謝全華一人同時兼跨太平洋兩岸兩團的合唱指揮，恐怕史無前例。
在美國的樂友，以小小茉莉在臺北演練的同樣曲目，先於12月17日在休士頓舉行《蛻變》音樂會，演出深獲好評，從而增強了團員回國演出的信心，2023年以後，小小茉莉在臺北的練唱，也多虧有樂友的錄影可以引導和參考，變得事半功倍。我們即一度跟著樂友演出的錄影練唱。練唱地點配合謝全華回國省親，曾先後轉到松山區復盛區民活動中心和古亭基督長老教會。
謝全華為小小茉莉安排的演出曲目，涵蓋了當代中外作品，絕大多數是臺灣當代的編曲，旋律性與文學性皆極高，非常好聽。小小茉莉創團指揮王嘉寶教授是此次演出曲目中最年長的編曲者，我們演唱的是她譜曲的徐文珊教授詩作〈小小魚兒真可愛〉；其餘的作品，則讓我們看到臺灣當代合唱的繁花似錦、花團錦簇。如石青如譜寫張卉湄（張惠美）的詞〈如果明天就是下一生〉、李敏勇的詩〈百合花〉；國立臺北藝術大學音樂學系林京美教授譜寫的黃郁芬教授詞〈幸運草〉；臺北世紀合唱團前伴奏張舒涵編曲的李臨秋詞鄧雨賢曲〈望春風〉、巴拿馬卡洛斯．埃爾塔．阿爾馬倫（Carlos Eleta Almarán）的曲而由陳蝶衣（方忭）填詞的〈我的心裏只有你沒有他〉（我的心裡沒有他）；劉新誠譜寫席慕蓉教授的詩〈渡口〉；天主教輔仁大學音樂學系講師林育伶編寫的李泰祥詞曲作品〈你是我所有的回憶〉；實踐大學音樂學系兼任助理教授冉天豪譜寫國立臺東大學兒童文學研究所副教授王友輝作詞的〈愛情樹〉；國立臺北教育大學音樂學系吳博明教授編曲的校園民歌：葉佳修詞曲的男聲〈外婆的澎湖灣〉、以及施碧梧詞邰肇玫曲的〈如果〉、邱晨詞曲的〈看我聽我〉、鍾麗莉詞黃大城的曲〈讓我們看雲去〉三首連綴的女聲民歌組曲；高雄榮民總醫院放射腫瘤部主治醫師黃俞憲編曲譜寫的林徽因詩〈深笑〉、王明哲譜曲的黃勁連詩〈天送伯也〉、羅大佑詞曲的〈童年〉。全場唯一的中國大陸作品是上海彩虹室內合唱團藝術總監金承志詞曲的〈我喜歡〉，無論用詞或曲風，都和臺灣的風格十分相近。
團員花了很多時間在琢磨兩首英語歌曲，一是〈海豹搖籃曲〉（Seal lullaby），是美國艾力．韋塔克（Eric Whitacre）以英國魯德亞德．吉卜林（Rudyard Kipling）詩作譜寫的曲子，這首曲子以層層緩緩的聲浪表現靜夜的海岸，情緒和音韻的掌握要內斂而精準；另一首是英國約翰．盧特（John Rutter）詞曲的〈看這世界〉（Look at the world），則是以男聲、女聲、混聲交疊輪唱禮讚四季的田野。安可曲則安排國立臺南藝術大學應用音樂學系助理教授劉聖賢編寫的余光中教授詩〈讓春天從高雄出發〉。此次演出的鋼琴伴奏是陳善朗和曾偉倫，陳善朗已從輔大音樂系碩士班畢業，曾偉倫則仍在南藝大鋼琴合作藝術研究所深造，練唱後總要匆忙離開趕高速鐵路南下。
謝全華在5月11日返國，第二天就到古亭教會指揮練唱，樂友團員主要在5月26日返國，第二天，時差尚待調整，就到古亭教會和小小茉莉一起練唱，連續五天直到6月1日上臺。畢竟都不是年輕人了，體力上確實有點辛苦。謝全華還特別邀請國立中山大學音樂學系翁佳芬教授前來指導，翁佳芬是奧斯汀龍吟合唱團的首任指揮，也曾在臺北世紀客座，她特別提醒兩團團員們的發聲、聆聽以及對於歌曲的情緒表現。
我因事忙，平日較少參與練唱，小小茉莉男低音只有我和王衛民兩人，所以謝全華體諒我，還要我不必勉強背譜，可帶譜上臺。其實所有的曲子我都演唱過，熱機夠了，詞譜都能記起。我邀了二十位左右親友前來聆賞，演出前一天還在調票。我沒聽過樂友的演出，臺灣聽眾更不熟悉。一般樂齡的合唱團，大半歌者聲帶已經鬆弛，美聲的表現比較受限，但小小茉莉、樂友、逢友、輔大校友的團員大都是從學生時代便參加合唱，人生閱歷和舞臺經驗豐富，平日都以美聲唱歌，聲帶和身體狀況長年保持良好，對於音樂意境的表達，更有「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的淡然、「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的豁達，演出有一定水準，別有一番韻味，也是相當值得欣賞品味的。我和樂友合練過幾次，信心大增，便四處大力推薦。
6月1日在新北市蘆洲區功學社音樂廳的《夢想起飛》演唱會非常成功，團員的狀況都達到顛峰，臺上臺下沉醉於音樂中，彷彿年華似水，少年如昔。6月2日下午樂友到新北市新店區財團法人拉縴人文化藝術基金會拜會交流，當晚兩團在水源婚宴會館公館店餐敘，席間也有談到小小茉莉日後到休士頓演出的想法，當地僑界人口龐大，介紹臺灣的合唱音樂，讓去國已久的鄉親一解鄉愁，也可讓當地主流社會與僑界更多認識臺灣當代合唱音樂文化和優秀作品。
我因為是6月4日國立中正紀念堂民主大道上舉行的《威權擴張捍民主，凝聚星火撐自由》六四34週年紀念晚會的主辦人，因而無法參加同一晚在蘆洲功學社音樂廳小小茉莉、樂友與輔大校友的《交織祝福》音樂會。那晚大雨滂沱，我在廣場上與臺北市立第一女子高級中學音樂教師吳文慧在音樂製作人艾文以電鋼琴伴奏下，合唱了陳家麗作詞陳志遠作曲的〈跟著感覺走〉和羅大佑詞曲的〈野百合也有春天〉，全身溼透。隔兩天，我便應藏人行政中央西藏政策研究中心之邀出國前往印度訪問，也無緣參加6月10日小小茉莉、樂友與逢友（臺北、新竹團）於新竹市臺灣基督教長老教會聖經學院舉辦的《千里情韻樂相逢》聯合音樂會。但同一個晚上，我在薩熱西藏高等研究學院（Sarah College of Higher Tibetan Studies）廣場舉行的晚會上，被鼓動著上臺清唱了李泰祥為羅青的詩譜寫的〈答案〉。我想著，小小茉莉和樂友的這兩次演出，我雖然不在現場，卻也同一時間在舞臺上唱著歌呢。「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這是不是也是遠隔重洋的天涯歌者們在舞臺上想著故國與故人的心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