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誌 瓊瑤 寫作和戀愛一樣 是痛苦與狂歡的綜合

記者陳東尼/報導

在華人的文學世界,瓊瑤等於一個夢幻浪漫的經典代號,「妳的愛情很瓊瑤……」,意思無非就是,妳是多情種,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真實的瓊瑤是怎樣呢?「不,並不,我的生命裡充滿挑戰和各種問題,我其實是一珠枯葉蝶。」絕非離塵絕世,她曾單槍匹馬代表皇冠雜誌到香港收帳,力戰群雄,拿到比平鑫濤還高價的生意合同,《梅花烙》劇本被盜用就堅定打官司絕不通融,閒來狂愛逛街購物之外,還開快車呢,淡金公路開膩了,就往陽金跑,還曾經連人帶車掉進山溝裡,險象環生。

取材真實人物

每一本書,每一個字,加起來是瓊瑤幾十年的歲月。「寫在燈下,寫在深夜,寫在黎明……寫在我無窮無盡的愛裡。」25歲那年出版的窗外是處女作,因為「天時地利」的關係,《窗外》引起很大的迴響。在瓊瑤看來,是因為在1963那個年代,還沒有像自己這樣的文藝小說,所以才被注意。

「寫作和戀愛一樣,是痛苦與狂歡的綜合。」瓊瑤拍完《一顆紅豆》,電影放映時,南部有個人家,有棵很大的紅豆樹,她跟他買下整棵樹的紅豆,做了一個很特別的宣傳:「看一顆紅豆,送紅豆一顆!」觀眾瘋了,有人為了要紅豆,看好多次!

《煙雨濛濛》則是一部很奇怪的小說,瓊瑤只有23歲,故事背景取材自一個真實的人物,女主角依萍和她是很好的朋友,大兩歲。寫了兩章卻寫不下去了。《窗外》竄進腦海,帶著更深的激情,催促著她去動筆,放下寫了兩章的《煙雨濛濛》,去寫《窗外》。

有強烈個性的影子

當《窗外》一版再版三版的時候,壓了兩年的《煙雨濛濛》被翻出來,日以繼夜的把它繼續下去,寫完了,變成了第二部小說,再次震驚文壇,拍過電影,改編過兩次不同的電視劇,都引起很大的迴響,歷久不衰。

電影因為時間限制的關係,無法很細膩的表現書裡的愛與恨,但是演員歸亞蕾、王引可圈可點。第一版《煙雨濛濛》的電視劇最能維持原著的風格,在播映期間,反應熱烈。第三度改為《情深深,雨濛濛》電視劇,因為時代背景和新人物的加入。其實,這三部戲劇,都改自《煙雨濛濛》原著,大家就知道,瓊瑤有多麼喜歡這部「強烈」的小說了!

在瓊瑤寫作的生命裡,《煙雨濛濛》是很重要的一部書。依萍,有她強烈個性的影子,也有年輕時「嫉惡如仇」的特質。如今,還是嫉惡如仇,但是,個性已被歲月和生活經歷,磨平了不少的稜角。回想起來,瓊瑤還是喜歡那個有稜有角的自己!

李夢竹拷貝了母親

「我有一簾幽夢,不知與誰能共?」在瓊瑤心裡,有夢最美,夢,代表的就是虛幻、美麗、詩意的!是真實人生裡,可能找不到的。卻又是真實人生裡,每個人都會作夢的!夢境,到底為什麼會存在呢?

年紀輕輕就寫出《幾度夕陽紅》,關於這本書,如何差點丟進字紙簍,從此不見天日,「救下這本書的,是小弟陳懷谷,在二十幾歲的年齡,要寫四十歲左右的李夢竹,才是當時最大的障礙。去揣摸原本詩情畫意的夢竹,在生活拮据的情況下,如何生活?如何去面對兒女和丈夫……」沒有驚心動魄的開場,沒有戲劇化的情節,只是平鋪直敘。這個算帳的情形,卻是結婚前,每日都看到的畫面,那四十歲的李夢竹,完全拷貝了最崇拜的母親。

並存著雪花和火花

寫《幾度夕陽紅》的時期,瓊瑤雖然忙著同時進行兩部小說,卻經常在寫作告一段落時,就回到母親身邊幾小時聊天。有一次,回家發現母親正在看連載的《幾度夕陽紅》,心中怦的一跳,有點慌,因為又不知不覺把母親變成了李夢竹!

瓊瑤心靈裡,其實並存著「雪花」和「火花」,就像個性裡一直並存著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物,書中的「小燕子」和「紫薇」。回憶起來,自從老伴平鑫濤失智,瓊瑤就在「雪花」與「火花」兩種情緒下徘徊。無助的那個自己,像「雪花」,寒冷而脆弱,經常躲房間裡悄然落淚。然後,在鑫濤面前的那個「火花」接手,燃燒著生命,也企圖燃燒起鑫濤的生命。

即使醫生說失智是「不可逆」的,瓊瑤心靈裡的火花,仍然堅持留住他的記憶,燃燒燃燒燃燒……即使燒傷了自己,也在所不惜。當鑫濤插管後,絕望的她幾乎完全由雪花控制。脆弱、無助、自責、迷惘……數度感到「生不如死」。「是寒冷的,在空中飄搖欲墜的,不想和任何人接觸,不想談話也不想燃燒。」火花被雪花逼到死角,因為雪花太冷,火花的火焰也被冷得微微裊裊,幾乎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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